任:什么是领导者?给每个人一丝光明,指引他们走出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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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在创业的过程中

吉田贤一郎:听说你44岁就创业了。你当初有没有设定一个目标:华为一定要成为全球第一的厂商?

任郑飞:没有..40多岁创业,是因为生活改变了轨迹。不熟悉市场经济,活不下去,得想办法出去。当时如何生存。从人生的高点跌到谷底,我要生存,还要养活父母妻儿。找不到用我的地方,我不甘心。我要创业了。

我创业的时候,一点钱都没有。我夫妻两个跳槽总拿3000块钱,但是注册一个公司需要2万块钱,需要集资。所以,当我成立公司的时候,我没有钱。刚开始的时候,我自己的工资是每月500元人民币,需要养活全家。我早期的目标是生存。

那时候我们还不了解这个世界,也不了解通信行业。所以从小就想成为一个伟大的领袖,创业就想成为世界第一,不太现实。一个人一旦成功,媒体很容易包装他的伟大。他们没看见我们跑来跑去。创业的时候压力巨大,生活条件差,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市场经济。刚出部队,觉得赚别人的钱是骗人的。经过几年的发展,公司开始进入快车道。越快,矛盾越多,各种问题交叉,完全不行,精神几近崩溃。2000年以前,我是一个疑病症患者,多次试图自杀。每次想自杀都给孙董事长打电话(注:做了近20年的华为董事长:1999,2018年3月离职)。当时我就知道这是病态,我也知道在关键时刻求助,我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社会压力。

国外一些大公司的年轻老总,发展的比我们快,现在也顶不住压力,问我怎么过来的。其实每个人在不同时期的心理状态是不一样的,我们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世界第一的问题。有时候我说的“为了生存”,不完全是指经济,也包括心智。外界的神话是我们不符合真理。事实是我们很无助。

直到2006年,当我们在西贝莜面村吃晚饭时,我们坐在大厅里,许多来自内蒙古农村的农家女孩在唱歌。我请他们唱歌,一首歌3块钱。我看到他们是那么的激动,乐观,那么的热爱生活,穷农民都想活下去。为什么我不想活下来?

那一天,我流了很多眼泪,我再也没有想过自杀。当时我们调整了战略目标。几千、几万、几十万华为人一直专注于同一个“城墙口”,每年研发支出15-200亿美元。世界上没有一家上市公司愿意投入这么大一笔资金进行研发,这个时候,服务全人类的想法就产生了。

最近十几年,我们下定决心要走到世界前列,但我们不是世界第一。“第一”是社会给我们补上的。为了网络的点击率,外界在描述我们的时候把我们神话了。“在妈妈肚子里,我想称霸世界,小学成绩好,大学有理想,当兵想当将军……”。

其实初二之前我比较贪玩,成绩也不好。我父母管不了我们。后来当兵的时候,我也不是一个优秀的军人。我的家庭背景不是贫农和中农,所以不能被重用。我没想过成为将军。所以,当我有另一个梦想时,我不能一开始就梦想伟大。我们是在走过了一段非常坎坷的路之后,才开始明确自己的发展方向。

其实我不聪明。我妈妈是小学校长。她总是在放学后拉着我的手回家,告诉我哪些同学成绩好,怎样才算好。当时我也没什么感觉。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妈当时是“炼钢”的,她恨铁不成钢。当初的她麻木得一点都不懂,傻傻的度过了一生。不要在网上神话我,我这么开放可能是因为无能。

02

谈论选择性沟通

吉田贤一郎:非常感谢你坦诚地说出你的想法。你很谦虚。你刚才说你创业是为了生存。你为什么选择通信领域?

任:我们对传播方式的选择完全是偶然的,而不是必然的。那时候我们以为通信行业很大,稍微干点活就能生存。我们不知道通信行业这么规范,技术标准这么高。如果我们转移到其他行业,也许我们的生活会更容易。然而,我们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那时候如果回去,我们就没钱了,还要还债,只好硬着头皮下来了。

20世纪90年代,世界电子工业正处于从模拟电路到数字电路的转型时期。数字电路比模拟电路简单多了,我们这个小公司也能有所作为。日本在模拟电路方面非常成功。如果当时我们做了运算放大器,那是不可能的。脉冲电路,小公司有一点可能性。当时整个世界通信包括电子行业都处于落后状态,落后产品还有一点市场。所以在跟随世界发展的过程中,我们逐渐赚到了一点钱,长大了。

选择通信并不明智,但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如果早知道沟通这么难,可能要付出自己的生命,那我们就不会走这条路了。机会很多,可以选择其他路径。所以,交往的选择是偶然的。如果你走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路了。

上次我和台积电·张忠谋谈话时,他问道:“为什么我们走不同的路?”我说,第一,台湾省开放早。他有20多年在美国学习和工作的经验,目睹了美国大型电子工业的发展。台湾省比大陆早发展20多年,积累了资本,所以台湾省政府可以给他提供2亿美元创业。改革开放前,中国基本没有大工业,没有人才和经验的积累,更谈不上资本。我们创业的时候,政府不但没钱支持,注册公司还要交两万块钱。

第二,80年代中期,世界进入计算机时代后发展非常迅速。我们不懂电脑,小孩子也不懂,但他们还小。如果我们不拥抱它们,我们就无法完成新陈代谢的迭代。他们进来后,如果我们把他们当“农民工”,给1元钱,他们肯定会走,我们的技术也不会积累。我们发明了一种给每个人分发股票的方法。大家以为长城的每一砖都有他的一份,他走了就没了,于是大家都留下来了。同时,公司也通过股票认购积累了一些资本。当时是权宜之计,没想到后来成了机制。

公司早期,我们有些员工做不到,但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股票?因为我没钱付给他,我就给他股票。当然我们现在有规范的配股机制,但是早期没有机制,工人也拥有很多股票。内部股份制也是当时没有环境和条件的机制。经过20多年的改进,它现在已经成为一个非常有效的机制。

我们是典型的没有知识和技术的穷人创业模式。那时候,我们很穷。面对新的信息社会,我是一个没有知识的人。我不得不拥抱知识和资本,我只能采用这种方法。

吉田贤一郎:选择通信行业不是必然而是偶然。对我们来说,这是相当令人惊讶的。

任:我本人没有学过传播学。我在大学主修建筑学。我自学了所有的电子技术。大学毕业后,我的第一份职业是养猪。那时候大学生要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恰好我被分配到炊事班养猪,就是利用那段时间自学的电子技术。所以选择通信行业是偶然的。我对这个行业不太了解,以为做起来会很轻松,就挤了进去。中国的房地产很红火,我应该选择做包工头,挣钱更快。

03

论华为的发展模式

吉田贤一郎:听说华为是这样发展的,国内市场从农村开始,逐步发展到县市省三级。海外全球市场,从落后国家到发展中国家,最后进入发达国家,这是发展模式吗?

任:不,从农村到城市不是我们的战略。这是媒体自己的包装和宣传。一开始我们的产品达不到高标准,在发达地区卖不出去。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想进攻“东京”,进不去,并不代表我们把农村作为战略目标。如果把农村作为战略目标,即使把农村搞好了,还是进不了东京。

所以在去东京的过程中,有些地方做不到,但可以先“沿途下蛋”。如果我们只盯着落后的市场,成功后再盯着发达的市场,等你把农村做完,它早就被时代抛弃了,因为时代发展太快了。产品做好了,谁买就卖给谁。

04

论泡沫危机

吉田贤一郎:2000年左右,IT泡沫破灭,通信行业的一些大公司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例如,摩托罗拉走了,阿朗融入了很多,诺基亚比以前弱了。你对海外通信企业有什么看法和评价?

任:IT泡沫破灭的时候,华为也处于非常严重的危机之中,不仅是外部危机,还有内部危机。当时我们的思想体系、管理体系、行政体系还是各自为政,很多人拿着公司的资源在外面创业,没有承担公司的风险和责任。这种情况也存在。外部风险,像所有西方公司一样,我们遭遇了市场的滑铁卢。

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们召开了400名高级干部会议,学习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什么是领导者?茫茫黑暗中,一缕微光照亮了前进的道路,指引着大家走出黑暗。当时我们濒临倒闭,400多人团结起来,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候走出了这个困境。我们陷入这种悲惨的境地才十五六年。

我们派了一大批人去海外争取市场。送他们去海外的口号很悲壮。“青山满是忠骨,那为什么他们死的时候还穿着靴子?”一个坚强的人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当时,整个非洲处于动荡和战争的环境中。俄罗斯这个国家,我们换了四任总统,第四任总统做了世界上第一份外贸合同——36美元。我们就是从那种情况开始的。今天可以达到11000亿美金的销售收入,不要忘了“36美金的荣耀”。

吉田贤一郎:it泡沫对华为来说肯定是一场危机,但华为是在IT泡沫之后拉开与其他西方公司的差距的。你同意我的观点吗?

任:我认为IT泡沫对我们来说是一场危机,当然对西方来说也是一场危机。当时我们下定决心退到最低的位置,继续前进。曾经有个策略叫“鸡肋策略”,鸡肋是最没肉的。

当时北电在光的问题上犯了最大的错误。因为多余的光传输非常便宜,所以很多公司放弃了。相对来说,低端的光传输技术比较简单,我们就集中精力在这里寻找机会。我们已经到了最低点,没有退路了。在别人不做的领域,我们选择抓住“鸡肋”,努力发展。到时候应该在世界上排几十名。有了低端光传输的成功,我们才能在今天的光通信中占得先机。

05

论管理哲学

吉田贤一郎:索尼从成立到现在已经有72年的历史了。我是11会长,今年4月上任。我主要从索尼创始人森田先生身上学到了三点:第一,需要有危机感;第二,我们需要保持谦虚的态度;第三,要有长远的眼光。任总,你的理念和这个类似吗?

任:基本上差不多。但我觉得第一点应该是方向感,包括客户需求的方向感和未来技术创新的方向感。当然,技术创新其实是客户需求,是未来的客户需求。不断调整方向,方向应该大致正确。方向不一定要求绝对正确,绝对正确的方向是不存在的,太机械教条了。

第二,组织要充满活力,这和吉田贤一郎提到的三点基本一致。所以要敢于在内部和人员一起组织和迭代更新。比如我们的作战组织要保证一定比例的基层人员参与决策层,最高指挥部的“战略决策”允许少量新员工参与;下一层叫做“战役决策”,比如区域决策、产品决策。不仅是新员工,级别低的员工也要占有一定的比例。我们在各级实行“三三制”原则,让一些优秀的“二等兵”尽快参与最高决策。

以前大家都排斥他们。有人问:“新兵在最高决策层干什么?”帮领导“拎包”是可以的。他参加了会议,尽管他不明白很多内容,但他的头脑是开放的,他提前了解了未来的战斗,他们还年轻。新生力量像“鲶鱼”一样,激活了整个鱼群。所以迭代更新很容易。我们不是担心没有干部,而是储备干部太多,安排不了他的工作。后备干部太多,在职干部就不能偷懒,否则很容易被别人取代。

06

在旋转系统上

吉田贤一郎:华为的内部股份制和轮岗机制相当独特。索尼和华为有业务往来,我发现华为的决策非常快。华为的决策速度与人事制度有关吗?

任:首先,解释一下我们的轮换制度。如果公司里一个人有绝对的权威,随意任命干部,其他人也不得不承认,那么公司的用人机制就会混乱。

我们公司有三个一把手,其中一个不算,必须征求另外两个的意见和支持。他们三人的思路达成一致后,还要经过常委会讨论,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经常务董事会通过后,提交董事会表决,少数服从多数。这样既制约了最高权力,维护了公司干部制度的统一,又避免了个别领导不喜欢的干部被排斥在公司之外。

这个决策过程很慢,四慢一快。董事长代表职代会管理常务董事会的运行规则,监事会管理其行为。这样就形成了“王”在法下,一把手必须遵守规章制度,“法”就是管理规则的机制。第二,在集体领导中,“王”不能一言堂。他可以提出意见,集体投票,这样就可以不冲动的控制高层领导。

我们从上到下的行动之所以非常一致,是因为有“立法权高于行政权”的制度。社会上有个传统说法叫“县官不如现官”,立法权被架空。我们强调立法权大于行政权。我们在立规矩的时候,广泛征求了基层干部的意见。你可以批评和反对。制度形成后,必须执行。如果不执行,将被免职。

07

论高管的退休与回归

吉田贤一郎: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华为高管已经退休并重返岗位。当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任郑飞:迭代更新。比如我们现在要攻一个“山峰”(指产品),主力集中力量攻克“山峰”。他的精力都集中在现实的进攻上,在攻下“山峰”的时候已经耗尽了。

我们还有第二梯队,考虑的不仅仅是“山”,还有“炮火”的延伸,比如攻占“山”后下一步该怎么做,以后该怎么管理,武器还有哪些缺点需要改进(等等)。他想在更大范围内改进自己的战斗方法。第一梯队在“打完仗”后可能会分流:一部分人去市场、服务、管理(等。);部分人员继续组建新队伍,与第二梯队合并,拓宽了战斗面。

分流到外地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是最懂产品的人,是市场的先知,是服务中最懂、最有能力的人,在管理中学会了总结的经验和教训。这个人的成长根据个人特点也是充满机遇的。第二梯队冲上去的时候,不是用“步枪”、“机枪”攻击,而是用“坦克”、“大炮”等各种新式武器武装,所以进攻能力更强。

第三梯队研究多场景。攻击“大山头”和“小山头”有不同的方式。比如市场需求包括东京,北海道,北海道的农村,这叫多场景。不能把东京的设备放在北海道的乡下,太浪费了。同样的产品,在对应不同的客户需求时,以不同的形式出现,至少降低了成本和能耗。

第四梯队,从极简网络、极简产品结构、网络安全和隐私保护入手,进一步优化产品,研究如何简化前面攻击的武器,用最便宜的零件做出最好的装备。第四梯队根据第一、第二、第三梯队的作战特点,简化结构,大幅度提高质量,降低成本;加强网络安全和隐私保护。在表彰上,我们往往重视第一梯队,捕捉到“山”的光辉,马上给他戴上大红花。

其实第四梯队是最难出成绩的。它想用最差的零件做出最好的产品,也面临着零件的研发等一系列问题。如果暂时不给第四梯队肯定,就没人愿意干了。

总结一下,我们的研发就几个字:多路径,多梯队的战斗队列,根据不同客户需求的多场景。

08

论“内部对立”

吉田贤一郎:华为内部是否有允许反对的公开讨论?用什么形式来保证代言人的安全?

任:懂中文的人可以像游客一样参观“真心社区”,看看我们内部的异议是否有地位,是否受到保护。

吉田贤一郎:现在人才招聘还用反对吗?

任郑飞:是的。我怎么知道“私人”可以晋升为“将军”?如果一个“列兵”是一级一级用刺刀挑出来的,不一定能上“将军”的位置,即使上了“将军”的位置,也可能80岁了。有些不是反对,而是他们对事物的理解,可能比我们更深刻。反对的人可能有真知灼见的人才,只有容忍反对,才能人才辈出。

09

谈论客户需求

高桥洋(索尼中国总裁):您刚才提到客户需求会在不同的场景下发展。具体顺序是怎样的?比如有了客户需求,按需开放技术;还是有技术,根据客户需求选择?

任:客户需求是一个哲学问题,不是一个与客户沟通的问题。要么客户提,要么需求。首先要以全面了解客户需求为目标,做出科学的原型。科学原型可能是理想化的,它使用的部件可能非常昂贵,它的设计可能非常复杂,但它可以实现它的功能目标。

第二梯队将把科学样机变成商业样机。商业原型应该综合考虑实用性、生产率、交付和可维护性。这个产品要实用,基本能满足客户的需求,新产品的价格往往较高。

第三梯队分为场景开发。这时候要多听取买家的意见,要综合考虑各种场景的不同需求,再形成意见。这不是买方所说的意见。这就是适合不同客户的多场景开发,而且可能价廉物美。

第四梯队开始研究公差设计和更便宜的零件,做出最好的产品。比如电视机的设计就是公差设计。

我们以这种方式满足客户的需求,而不是让客户牵着鼻子走。否则客户的需求刚被满足,新的机会就出现了,太碎片化了,我们完全束手无策。

10

论媒体采访

高桥洋:我听说你很少接受媒体采访。有一种普遍的观点认为,媒体采访公司领导人将有利于公司的品牌。你怎么看待媒体采访和品牌的关系?

任:品牌最根本的是诚信,而不是宣传。主要是害羞,不敢参加发布会,不善于接受媒体采访。可能一旦镜头对准我,我就傻了。我不擅长系统表达,可能擅长点对点的问答。我在达沃斯采访的时候,其实是被骗了。当时他们只是说会议是闭门举行的。我以为就像和你面对面,直到面试前一天晚上才知道是全球直播。

11

论开放战略

吉田贤一郎:似乎从某个时期开始,华为就明确了开放战略。开放战略是否意味着与合作伙伴一起生存?

任郑飞:是的。在3D镜头上,我们愿意加强与索尼的合作。当然,以下内容仅代表我个人观点,不代表组织意见。在我发言后,他们会向领导传达领导是否接受这个观点,并在作出决议后告诉你。

第一,我们在镜片研究方面有很多先进的技术。我们可以考虑授权你把我们的先进技术告诉苹果公司使用,但是我们不要求苹果公司把他们的秘密告诉我们。我希望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一起为人类社会服务。

第二,在动力技术方面,目前应该领先于苹果。可以考虑给苹果提供电源模块来提高苹果手机的电续航能力吗?或者我们可以授权苹果生产,只收专利费。

我的思想很开放,但我仍然需要公司董事会的决定来批准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