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的千古恨

永恒的遗憾

季羡林

我已经九岁了。过去七八十年,从农村到城市;从国内到国外;从小学、中学、大学到国外研究院;从“立志学”到超越“不从心逾矩”,有曲折,有坎坷,不仅走过阳关大道,也走过独木桥;经历了很多,不仅仅是在“疑神疑鬼无路可退”之后,更是在看到“又一个前途光明的村庄”之后。对于齐飞来说,喜悦和悲伤相伴而生,失望和希望并存。要说遗憾,到处都有。要选择最深最真最刻骨铭心的遗憾,也就是永久的遗憾,也是触手可及,因为它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心。

我永远的遗憾是:我不应该离开我的家乡和我的母亲。

我出生在鲁西北一个极其贫困的农村。爷爷奶奶去世早,留下父亲等三个兄弟孤苦无依。最小的叔叔派人来了。我父亲和我叔叔离开家乡去济南谋生。这个时候他们才十几二十岁。在一个没有朋友的大城市,九叔在济南安家肯定是历尽艰辛。于是父亲回到老家,说自己是农民,却没有种地的日子。它一定经历了很多磨难。九叔有时会从济南寄钱回家,他父亲就靠这些钱生活。不知怎么的,我找到了我媳妇,也就是我妈。

后来听说我们家确实有段时间很有钱。大概是清末民初的时候,九叔用口袋里剩下的最后五毛钱,买了湖北水灾彩票的十分之一,中了奖。兄弟俩商量着要“富贵还乡”,回家扬眉吐气。于是他把钱运回家,九叔还留在城里,父亲为村子做打算。他买了砖和瓦,以可笑的价格盖了一栋房子。以荒谬的价格买了一块带井的田地。当时我很激动,真的很自豪。可惜好景不长,父亲用荒诞离奇的方式,仿佛宋江吉祥豁达地招待了天下朋友。转眼间,建好的瓦房被拆去卖砖瓦。有井的油田也换了主人。全家人都回到了原来的信息。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当然,我母亲亲身经历了这一巨变。可惜我跟我妈住的时候,我才几岁。告诉我,我也不明白。所以我们家这次突然起起落落,只是昙花一现,我还没有完全搞明白。这恐怕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我在家怎么生活?我太小了,说不清楚。反正我吃的很差,这我知道。按照当时的标准,吃“白”(指小麦粉)最高,其次是吃小米粉或棍面饼(黄色),最后一次吃红高粱饼,颜色是红色的,像猪肝。“白”和我们家没关系。“黄”和我们没什么缘分。只有“红色”的人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彼此身上。这个“红”又苦又涩,真的很难下咽。但是如果我不吃,我就饿了。我真的有点红。

但是,孩子也有自己的方式。我爷爷的表姐是举人,他老婆我叫她奶奶。他们的分支很富有,有土地。虽然举人死了,我奶奶还在建。家境还是很不错的。她自己的孙子死得早,所以她把所有的爱都献给了我。她是整个官村为数不多的能吃“白”的人。她不仅自己吃,每天还会留出半个或四分之一个白面馍馍给我。每天早上一醒来,我就立马跳下炕跑到奶奶身边,喊一声“奶奶!””她立刻笑得合不拢嘴,把手放回胖胖的袖子里,从口袋里冲出一个小发髻递给我。这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

另外,偶尔还能吃到一点“白”,是自己劳动买的。到了夏收小麦的季节,我们家根本就没什么收成。住在街对面的姑姑和宁姑姑——他们家也是穷得不得了——带着我去我们村或者其他村的富田里“捡麦”。所谓“捡麦”,就是别的长工割了麦,总会剩下一点麦穗。这些都不值得捡,所以我们穷人来“捡”。因为永远不会有太多骑行,所以半天只挑半筐。然而,对我们来说,这已经是一笔财富了。我姑姑和阿姨肯定对我特别照顾。一个四五岁或者五六岁的孩子,一个夏天能捡十斤八斤的麦子。这些都是我妈擦掉的。为了奖励我,麦季过后,妈妈把小麦磨成面粉。蒸成包子;或者糊成白面饼来满足我的渴望。所以吃了很多。

我记得有一年,我在摘麦子的时候表现可能有点“超常”。中秋节那天——农民称之为“八月十五”——我妈从什么地方弄来一些月饼,掰了一块给我,我就蹲在一块石头旁边吃。那时候对我来说,月饼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龙肝凤髓都很难比。我很少吃一次。我没注意我妈是不是在吃饭。现在回想起来,她一口都没吃。不仅是月饼,还有其他“白”的,我妈从来没尝过的,都留着给我吃。她可能一辈子都在吃红高粱糕。灾年连这个都吃不上,只能吃野菜。

至于肉,吃的记忆好像是空白的。我妈家隔壁是卖水煮牛肉的作坊。为农民辛苦了一辈子的老黄牛,老了再也耕不动了,于是几个农民以极低的价格收购,用极其野蛮的方式杀了,把肉煮了卖了。老牛肉很难煮,真的没有办法。农民在肉锅里撒尿,所以肉烂了。农民心地善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告诉邻居:“今天不要买肉!”我妈妈家很穷。她虽然很爱我孙子,但是只会用陶罐,花几块钱赚钱。一罐牛肉汤总比没有好。记得有一次,罐子里多了一个牛肚。这已经成为我的专利了。我不忍心一下子吃完,就用生锈的铁刀一块一块地切,慢慢吃。这牛肚真的比得上月饼。

“白”,月饼和牛肚都很少见。“黄色”怎么样?“黄”也很少见。但我虽然才几岁,却想出了办法;春夏秋三季;村子外面已经长出了草和庄稼。我会在村外割草,或者在别人的高粱地里砍高粱叶。地主不仅不禁止,而且欢迎。因为裂叶的时候可以改善通风,高粱可以长得更好,谷粒可以打得更多。草和高粱叶子是给牛吃的。我们家穷,没养过牛。我二叔家有地,经常养两头大牛。我的草和高粱叶子是给他们的。每当我这个豆腐干不到三块的孩子,背着一大捆草或者高粱叶子走进二叔的家门,我都不怕在牛棚里的草地上伺候,总能吃到“黄”饭。说到过年,我心里觉得,这一年来,我为喂牛立下了汗马功劳,有勇气去二叔家吃黄粉饼。黄面饼是用黄小麦和枣蒸的。颜色虽黄,但排在“白”之上,因为一年只有过年时吃一次,物以稀为贵,所以黄面饼价格不菲。

我上面说的都是关于食物的。为什么一谈到你妈妈就谈到食物?原因并不复杂。第一,作为一个孩子,我很容易在意食物。第二,我上面说的好吃的几乎都和我妈没关系。除了“黄色”,她与其他任何东西都无关。我在她身边一直呆到六岁,然后短暂的回了两次家。现在回想起来,连我妈的脸都模糊了,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特别是我觉得很难也很容易理解:我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妈妈的笑容。她似乎从来没有笑过。她家穷,儿子远。她受了很多苦。笑容从何而来?有一次我回家,听对面的宁阿姨跟我说:“你妈妈经常说,‘早知道送她出去就回不来了,我就绝不会让她走!’”“短短的一句话里包含了多少辛酸和悲伤!母亲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望着远方,盼着儿子归来!然而,这个儿子,直到他的母亲离开这个世界,才一去不返。

对于这种情况,我一开始很迷茫,没有深入了解。到了高中,大了几岁,渐渐明白了。但是,依赖别人,经济无法独立,没有野心,所以无法实现。我暗暗下定决心,立下誓言:一旦大学毕业,我自己找个工作,马上迎娶我妈。然而,还没等我大学毕业,妈妈就离开了我,永远永远。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不近。”这正是我应该说的。我不能忍受想象我的母亲在她弥留之际想起她心爱的儿子。一想起来,心都要裂了,热泪盈眶。当我从北平赶回济南,又从济南赶回清平参加葬礼的时候,我看到了母亲的灵柩和简陋的房子。我真想撞上棺材,和我妈一起去地下。我后悔了。我真的很后悔。我不应该离开我妈妈。世界上无论什么名声、地位、幸福、荣誉,都比不上和妈妈在一起。哪怕她一个字都不认识,哪怕她整天吃“红”。

这是我的“永久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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