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欧洲这么富裕?

1763之前的时期,欧洲列强只在亚洲和非洲有几个立足点,主要占领地在南北美洲。1763之后,他们在政治上控制了亚洲大部分地区和几乎整个非洲。然而,在北美和南美,他们能做的远不止这些。他们利用美洲人口稀少的优势,真的把北美和南美欧洲化了。这在亚洲和非洲是不可能的,因为那里的土著太多了,而且已经发展到很高的程度。但是,在南北美洲,尤其是澳大利亚,欧洲人从各个方面——种族、经济、文化——移植了他们的文明。

在很大程度上,工业革命是这种欧化的主要原因。我们已经看到,生产力的增长和医学的进步导致了19世纪欧洲人口的急剧增加。由此产生的人口压力就是通过海外移民寻找出路。铁路和汽船有效地把大量的人运送到了大洋和各大洲,各种迫害进一步促进了迁徙;第一次世界大战前15年,1.5万犹太人从俄罗斯逃到美国,就是一个重大的例子。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导致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移民。每过去10年,人口迁徙的浪潮就急剧增加。19的1920年代,只有14.5万人离开欧洲,19的1950年代,大约有260万人离开欧洲,在1900到1910的几年里,移民人数达到了900万。

1885之前,大部分移民来自北欧和西欧;之后,大多数移民来自南欧和东欧。一般来说,英国移民去的是大英帝国和美国的自治领;意大利人去美国和拉丁美洲旅游;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去拉丁美洲旅行;德国人去了美国,少数去了阿根廷和巴西。从世界历史的角度来看,这一极其巨大的迁徙的意义在于,除了大量人口涌入亚洲和俄罗斯,少部分人口缓慢流入南非,迁徙的目标完全指向美洲和大洋洲。结果北美和澳洲在种族上几乎完全欧化。虽然南美洲的印第安人设法活了下来,但只有少数人活了下来。换句话说,1763之前时期的殖民分支,已经成为与19世纪时期的旧欧洲并列的几个新欧洲。

南北美洲和澳大利亚不仅在种族上而且在经济上也欧洲化了。1763年以前,欧洲在这些大陆上的殖民地主要局限于沿海地区。但在后一个世纪,大陆的内陆被穿越了。工业革命通过提供必要的机械和技术,使得由陆路入侵成为可能。如果没有从海岸通往内陆的道路,没有连接河流的运河,没有横贯大陆的铁路和电报,没有往返于河流和沿海水道之间的汽船,没有能够切割草原草皮的农业机械,没有征服土著人民的连续炮,荒野就不可能被征服。这些用于征服大陆广大地区的机械设备对于拉丁美洲人和澳大利亚人,就像对于美国边疆的居民一样重要。比如,一个阿根廷人在1878写了一篇文章,评论道:“印第安蛮族的军事力量被彻底摧毁了,因为雷明顿已经让他们意识到,一支军队可以穿越整个南美大草原,用敢于反对的人的尸体覆盖地面。”

新大陆的殖民和经济发展也自然导致了欧洲文化的移植。诚然,在移植的过程中,文化发生了变化。文化不仅被采纳了,而且被改变了。今天,加拿大、澳大利亚和美国与大不列颠并不完全相同,拉丁美洲也不是伊比利亚半岛的精确复制品。然而,事实仍然是,语言基本上是相同的,尽管美国俚语让英国人着迷,而古老的法国加拿大方言让法国人好奇。宗教也是如此,虽然也有营火复兴和摩门教。文学、学校、报纸、政府——所有这些都可以追溯到波德国家、西班牙、法国和其他欧洲国家。

当然,南北美洲和澳大利亚也有一些文化不是起源于欧洲。美国的黑人保留了一些他们非洲背景的残余。幸存的土著民族,尤其是拉丁美洲的印第安人,促成了一种混合文化,人们不应该忘记荒野的影响;它给欧洲移民和他们的习俗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所有这些力量解释了为什么纽约、墨尔本和多伦多与伦敦截然不同,为什么布宜诺斯艾利斯、巴西利亚和墨西哥城与马德里截然不同。

但是,从全球范围来看,相同点多于不同点。在他们从中东的家乡向西扩张的过程中,阿拉伯民族穿过了北非,延伸到了大西洋海岸。今天,摩洛哥文化不同于阿拉伯半岛文化,远远超过美国文化不同于英国文化或巴西文化不同于葡萄牙文化。然而,摩洛哥现在被视为阿拉伯世界的一部分,毫无疑问,它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同样,北美、南美和澳大利亚现在也是欧洲世界的一部分。

新帝国主义对工业革命的征服,不仅是美澳欧化的主要原因,也是欧洲庞大的殖民结构建立在亚洲和非洲的主要原因。这个帝国的建设在1763年出现巨大的殖民聚居地后的几十年里稳步进行。的确,在19世纪初,英国和法国的一些群体中有很多反帝情绪。自由贸易的支持者认为殖民地没有什么经济价值,英国处理13殖民地的经验似乎为他们的观点提供了证据。然而,事实仍然是,英国和法国在那几十年里继续获取领土。比如英国1815收购开普殖民地和锡兰,新西兰1840,香港1842,纳塔尔1843。同样,法国人从1830到1847征服了阿尔及利亚,从1858到1867征服了日那。另外,在1862中,他们试图在墨西哥立足,但是失败了。但是,这些收获与1870之后的那一波巨大的帝国建设浪潮相比,显得微不足道;1870之后,“新帝国主义”让地球的很大一部分看起来是少数欧洲列强的附属品。

殖民地可以作为越来越多的制成品的市场;从日益增长的获取殖民地的欲望中,可以看出新帝国主义与工业革命的密切关系。19世纪期间,欧洲几个国家和海外几个国家开始工业化,很快就争夺彼此的市场,并在这个过程中提高各自的关税来抵制其他国家的产品。不久,有人提出,每个工业化国家都应该有一个殖民地,为其制造商提供一个“不受外国竞争影响的市场”。在1898中,美国参议员艾伯特·贝弗里奇就这一观点向一群波士顿商人作了代表性的解释:

美国工厂生产的东西超过了美国人民的使用量;美国土地生产的东西超过了美国人民的消费能力。命运为我们制定了政策;世界贸易应该而且必须属于我们。因此,我们将得到我们的祖国(英国)告诉我们的世界贸易。我们将在世界各地建立贸易站,作为美国产品的分销点。我们将派遣我们的商船队穿越海洋。我们将建立一支真正伟大的海军。悬挂我们的旗帜并与我们进行贸易的自治的、巨大的殖民地将在我们的贸易站周围成长。

工业革命也产生了剩余资本,这反过来导致强国寻找殖民地作为他们的投资地。国内积累的资本越多,利润就越低,就越需要利润更高的国外投资市场。事实上,有实力的国家,尤其是英国、法国和德国,已经在外国进行了大量投资。比如,英国到1914,在国外投资了40亿英镑,相当于其国民财富的四分之一。当时,法国还在国外投资了450亿法郎,约占其国民财富的六分之一。德国虽然是后来者,把大部分资本花在了国内工业发展上,但也在海外投资了220亿到250亿马克,约占其国民财富的十五分之一。因此,到1914,欧洲已经成为世界的银行家。19世纪上半叶,这些海外投资大部分在南北美洲和澳大利亚——白人世界。但在19世纪下半叶,这些海外投资大多是在亚非非白人和相对不稳定的国家。成千上万的小型私人储户和一些提供资金的大型金融机构自然会担心他们资金的安全性。他们宁愿在他们投资的地区有一个“文明的”行政管理,这种管理最好由他们各自的政府来进行。这样,投资剩余资本的需要促进了新帝国主义。

工业革命也导致了对机器原材料的需求。这些原材料——黄麻、橡胶、石油和各种金属——大多来自世界上“未开化”的地区。在大多数情况下,为了充分生产这些商品,需要大量的资本支出。众所周知,这种投资通常会导致政治控制。

新帝国主义的起源不完全是经济上的;它不仅与工业革命有关。当时还有其他因素在起作用。一个因素是希望获得像马耳他和新加坡那样的海军战略基地,以加强国家安全。另一个因素是需要获得另一个劳动力来源,就像法国在北非所做的那样。另一个因素是传教士的影响,他们在19世纪特别活跃。这些传教士一直试图让原住民皈依,他们有时会受到原住民的虐待甚至杀害。虽然传教士自己为了自己的事业,可能愿意容忍这样的危险,认为可以接受,但舆论往往要求反击。因此,政府知道这种事件可以作为军事干预的借口。最后,社会达尔文主义及其生存竞争和适者生存理论的流行,自然导致了种族优越论和白人有“责任”统治世界上“劣等”有色人种的思想。在这个问题上,帝国的杰出创始人塞西尔·罗德斯(Cecil Rhodes)非常坦率。他说:“我坚持认为我们是世界一流的种族;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生活的地方越多,对人类越好。如果有上帝的话,我想它要我做的就是在英国人在非洲的地图上尽可能多的画红色。"

这些经济、政治和意识形态心理因素的最终结果导致了世界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土地掠夺,甚至连成吉思汗的征服也无法与之相比。从1871到1900的30年间,英国增加了425万平方英里的帝国土地和6600万的人口,法国增加了350万平方英里的土地和2600万的人口,俄罗斯在亚洲增加了500万平方英里的土地和650万的人口,德国增加了50万平方英里的土地和6500万的人口。甚至小小的比利时也设法获得了90万平方英里的土地和850万居民。这些被征服的土地,与最初的殖民地一起,创造了一种奇怪的、前所未有的局面:世界的一小部分支配着其余部分。

工业化的欧洲强国不仅完全拥有这些巨大的殖民地。而且还控制了那些由于各种原因实际上不被容忍的经济和军事薄弱地区。中国、奥斯曼帝国、波斯都是例子;他们名义上是独立的,但实际上却经常被强国以直接和间接的方式掠夺、羞辱和控制。拉美也是强国的经济附属国,但在这一地区,欧洲的军事行动却因门罗主义而遭受挫折。但门罗主义并不妨碍美国海军陆战队为“恢复治安”而进行的多次武装干涉。大俄罗斯帝国也在很大程度上被西欧的经济所控制,但当时沙皇政权的军事力量已经强大到足以阻止外来经济影响扩散到其他领域。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欧洲的控制不仅延伸到其庞大的帝国,还延伸到同样广阔的附属地区。事实上,更多的欧洲资本投资于附属国家,而不是殖民地。这些投资受到各种手段和政治经济压力的保护,如训练地方部队的军事代表团,监督并通常控制地方财政的金融代表团,给予欧洲人在这些地区生活或做生意的特权的治外法权,以及与治外法权有关的各种安排。如有必要,东半球总有美国海军陆战队或炮艇作为最后手段。

大国与各殖民地和附属国之间关系的细节将在下面的章节中加以考察。这里的目的只是描述这些关系的一般模式。这种格局清楚地表明,到1914年,地球表面的大部分和世界人口的大部分已经直接或间接地被少数欧洲国家、俄罗斯和美国所控制。这种发展在人类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在另一个世纪中叶的今天,世界上的大部分乱局都是对这种欧洲霸权的必然反应。

新帝国主义的影响19世纪后期欧洲的大扩张为什么要叫新帝国主义?帝国主义毕竟不是什么新鲜事。如果把帝国主义定义为“一个国家、民族或国家对其他类似群体的直接或间接的政治或经济支配或控制”,那么帝国主义就和人类文明一样古老。毫无疑问,罗马人是帝国主义者,因为他们征服了欧洲和近东的大部分地区,并统治了这些地区几个世纪。而且在罗马人前后,世界上还有很多其他帝国被各个民族征服。

但是“新帝国主义”这个词还是很有道理的,因为19世纪后期的这种欧洲扩张,就其对殖民地和属地的影响而言,完全是前所未有的。虽然罗马简单直接地通过掠夺和收集主要以食物形式的贡品来剥削其殖民地,但其剥削并没有特别影响殖民地的经济生活和结构。殖民地继续以和过去一样的方式生产几乎一样的食物和手工艺品。把这个帝国主义和后来侵略并改造了整个大陆的帝国主义相比较,就像把铲子和蒸汽挖掘机相比较。传统帝国主义包括剥削,但不包括根本的经济和社会变革。贡品只属于一个统治集团,而不属于另一个。相比之下,新帝国主义迫使被征服的国家进行彻底的变革,这与其说是一项深思熟虑的政策,不如说是西欧充满活力的工业主义对非洲和亚洲静止的自给自足的农业政权的不可避免的影响。换句话说,欧洲的工业资本主义太复杂,扩张性太强,与殖民地不是简单的朝贡关系。

当初欧洲的征服者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掠夺和征收贡品。英国人已经在印度这么做了,就像西班牙人之前在墨西哥和秘鲁做的一样。然而,在这个初始阶段之后,欧洲充满活力的经济开始以各种方式包围和改变殖民地的经济和社会结构。正如我们已经知道的那样,这是因为工业化的欧洲需要为其剩余资本和制成品获得原材料来源和市场。例如,英国过去向印度运送大量纺织品和资本,资本主要用于铺设铁路。到1890年,印度已经铺设了大约17000英里的铁路,大致相当于英国的铁路网。然而,从1890到1911,印度的铁路网络大致翻了一番,达到33000英里,而同期英国的铁路仅增加了300多英里。

应该指出,铁路和其他大型项目,如灌溉工程和港口设施,是与英国资本交换的。换句话说,印度不必等到积累了足够的资本才发展经济,增加出口。因此,在这一早期阶段,印度的经济发展是由与英国的关系推动的。但是,重要的一点是,印度的经济不仅没有得到提升,而且后期还得到了重建和无效化。英国的纺织品非常便宜,所以这个时候可以通过铁路网分销到全国,从而无情地让土著手工业者破产,就像他们一个世纪前让英国手工业者破产一样。然而,这两种情况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区别。英国工匠去城市里雨后春笋般出现的工厂打工,印度工匠却无处可去,因为他们的城市里没有工厂。英国人自然不希望在印度建立有竞争力的产业结构。他们喜欢印度的经济补充自己的,但不喜欢印度的经济和自己的竞争。因此,印度向英国供应原材料,作为回报,印度获得成品和建设项目所需的资本。

这是一种自然的、可以理解的安排,但它深深地影响了印度人民。他们过去靠农业和手工业谋生。这个时候,工匠们不得不降价,与竞争对手争夺生意,没有替代的生活来源。农民不能不受到影响,因为他们中的许多人参与了为英国工厂生产黄麻和其他商品的过程。这意味着他们不再仅仅养活自己和附近城镇的人。此时,它们已成为世界经济的组成部分,并受世界经济波动和危机的支配。欧洲也通过引进医学科学和各种卫生措施从根本上影响了印度,因为医疗卫生措施导致人口急剧减少。欧洲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但是欧洲有数百万人进入城市或者去了海外,而印度人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人口增长和经济发展受阻。

这就是新帝国主义对殖民地和附属国影响的本质。印度已被用作这种影响的一个例子,但在其他地区,总的模式是一样的,除了一些自然地区的变化。这个模式应该被记住,因为它解释了为什么今天的世界分为发达世界和不发达世界,为什么两个世界的生活水平如此惊人,为什么不发达世界的人民在获得政治独立后的首要目标是成为发达世界——尽快达到西方经济水平。

对新帝国主义的检讨不应该得出这样的结论:新帝国主义对世界,甚至对下属殖民地人民来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新帝国主义无疑会被视为世界的一大进步,就像工业革命是欧洲人的一大进步一样。事实上,新帝国主义的历史作用在于将工业革命推向其逻辑上的必然结果——使工业国即工业资本主义在世界范围内发挥作用。这导致了世界物质和人力资源的广泛、协调和有效利用。毫无疑问,当欧洲的资本和技术与不发达地区的原材料和劳动力相结合,第一次导致了一个完整的世界经济时,世界生产力得到了不可估量的提高。事实上,世界工业生产从1860增加到1890,增加了三倍,从1860增加到1913,增加了七倍。世界贸易的价值从1851增加到1880年的100万英镑,1900年的40.45亿英镑和1913年的78.4亿英镑。

对于蛋糕尺寸增大带来的好处,人们并没有不同的看法。更准确地说,争论集中在如何切蛋糕上。殖民地人民感到,在过去,他们得到的比他们应得的少。他们得到的总量明显增加了,否则,他们上升的人口就得不到支持。例如,一位英国经济学家指出,在1949年,在矿产丰富的北罗得西亚从事采矿的欧洲公司以8670万英镑的价格出售了他们的产品。这些钱中,他们在北罗得西亚只花了65,438+025万英镑;这意味着三分之二的钱被转移到国外。此外,在北罗得西亚花费的6.5438亿英镑中,有4.65438亿英镑支付给了在那里生活和工作的欧洲人。在3670万英镑中,只有200万英镑给了在矿山工作的非洲人。然而,这些工人每年平均获得41英镑,而殖民地每个成年非洲人的平均收入是每年27英镑。

在这种情况下,殖民地人民对外国公司提高的生产率或支付的工资不感兴趣是可以理解的。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们糟糕的生活水平,尤其是与西方的生活水平相比。他们也不满足于让自己扮演努力工作者的角色;即使在拥有工业发展所需的人力和物质资源的地区。

显然,西方工人对工业资本主义的反应和殖民地人民对新帝国主义的反应有相似之处。两人都对自己的命运不满,都支持旨在实现根本变革的运动。然而,还有一个基本区别:殖民地人民不反对他们自己的皇帝,而是反对外国统治者。所以,至少在最初阶段,他们反对的运动不是社会主义,而是一系列西方政治理论——自由主义、民主主义尤其是民族主义。

然后我们将研究这些构成欧洲政治革命的学说。理解这场革命对世界历史的重要性不亚于理解工业革命。正如我们将看到的,世界不仅受到西方棉织品、铁路和银行的影响,还受到西方思想、口号和政治制度的影响。